~※ 布達佩斯-漁夫堡、馬提亞斯教堂 ※~
瑪格莉特島在布達佩斯以SPA溫泉療養知名,然前日下午於街區遊逛,晚上我又貪看夜色,所以只得今晨起個大早去物盡其用。
設施在別館,領隊說從地下室跟隨指標便可尋至,然一路彎拐又不知距離,幾回都懷疑自己迷路了。如此在無人的甬道走上一陣,終於抵達,池裡早已有不少老夫婦蒸紅臉、坐倚著。雖然堂裡佈置還滿潔淨優雅,不過設施其實不多,但癱倒於溫熱水泉,浸滌這幾日受盡荼毒的雙腿,感覺也算舒暢。
吃完早餐,趁集合前,我又溜出旅館,這回改了路徑穿入樹林。清晨空氣清新,走在綠地令人腳步輕快,於大城市裡還留有這麼大片自然景緻,著實為當地居民之幸。反觀台灣,只要奸商見到空地,便惡虎撲羊將其替換成擁擠大樓,結果多數淪為蚊子居所,既然如此還不如多種些植栽。
走著走著,有個像是水塔的高聳建築一直在林間忽隱忽現,吸引我前往拜訪,繞了過去,根據環牆招牌標示該是個餐廳。旋梯於幾根細柱內盤旋而上,球形廳間下的窗臺以彎弧勾作瓣緣,看來有經過設計,只是不知攀頂望出的景色如何。再續往南,有塊地堆滿亂石,宛若某種古蹟殘留的地基牆體,附近立了牌子,寫著是十三至十六世紀Dominican修道院的遺址,似乎被封聖的瑪格莉特公主也長眠於此。


本想再多探些地方,不過卻沒時間了,昨日是在佩斯大街行走,今晨大夥要到布達,看看城丘風光。多數遊客選擇排隊搭乘纜車,望著流水,望著繁密建築騰昇至山頂,不過我們有遊覽車,幾番轉繞便帶眾人來到知名的漁夫堡下。
據說在舊時代,有漁民修築堡壘協助居民協防此處,不過我很懷疑就算當中有人富含高深藝術修養,於兵荒馬亂中,應也無閒情逸致去雕琢眼前這細緻線條。我反倒比較相信是後人依附此傳說,重新砌築。
而之前遊河時遠望已覺其外觀錯落有致,現於堡底近距離仰望又是不同風貌。在這艷陽天,灼日將其淨白外牆映照得更為炫亮,寬廣步階左右盤折上攀,厚實牆體於露臺下鑿出條紋溝槽,頂部是連綿細長拱窗。窗廊或飾以山形門楣,或於轉角處加添錐頂,環繞其後的馬提亞斯教堂尾翼。尾翼曲折作一大一小的多角柱廳,支撐繁色拼貼的彩瓦,在整片淡雅情調中,揚灑出濃冽花雨。





循階而上,據說這兒有七座堡塔,各自不同形樣。我沒逐一細數,畢竟靜立邊角的那座很快吸引我目光。由外而觀以為只是簡單尖錐,但內側卻有交折台階串起聚攏的高低塔柱,圓融塔身綴上拱窗、點出孔洞,像於沙灘上捏築而出的童趣城堡,不用顏色渲染,線條便自在流動,活潑繽紛起來。


而從迴廊往外看,長河對側的房舍帶了點霧灰,隨距離朦朧至天際,不過國會大樓與聖史蒂芬教堂一左一右,卻以高聳拱頂標示其所在,宛若城市裡的燈塔,於忙碌混亂生活中指引方向。當然在這適合遠眺之處也設立了咖啡廳,讓悠遊旅人靜望多瑙河的潺潺流洩。但我這沒錢沒閒的苦命人,只能定看須臾,然後將焦點轉往身後的馬提亞斯教堂。




它原本稱作聖母教堂,歷史可追溯至十一世紀,而固有的羅馬式樣貌過了兩百年,被建造皇宮的貝拉四世(Bela IV)改為哥德式風格,後來的馬提亞斯國王(Matthias)修築了南塔鐘樓,並於此舉行兩次婚禮,教堂也變作以其為名。然它卻命運多舛,當鄂圖曼土耳其進佔此地,原本的裝飾被抹除,更改為清真寺結構,一直要到十字軍收復時,才重新再以天主教方式妝點。之後又是連綿的天災戰火,雖於近代仿古修築,真正見證長年歷史的部份已所剩不多。
如今的它,白皙牆面顯得清亮,扶壁下拉化作窗廊,尾翼框邊雕琢精緻,帶著龕室的壁柱串聯以不同方式旋纏的石欄,一齊往上烘托繽紛亮麗的彩簷。彩簷用對比鮮明的深淺紅綠瓦片拼貼,組成花串,疊作魚鱗,勾出徽印。繚亂的色澤加上參差塔尖,宛若一曲快節奏的樂章。


從旁側往前繞,這兒廣場有個聖史蒂芬的騎馬青銅雕像,可以見到精細馬鬃、巾袍花紋、以及馬甲披垂的環扣綴飾。台座的雕工也很繁複,緻密敘事畫環圍,中段有駐守四方的雄獅與以各式形樣捲繞的立柱。
而從此角度也可清楚觀察鐘塔的層層雕琢,尖頂的凸綴、帶著挑勾線條的拱框與圍欄,那細密的程度彷彿是開滿繁花的枝頭,在疊架間編織豔色。底部的側塔門也以同樣精緻功夫鏤雕,於是花窗捲繞著、渦旋著,帶轉周遭綴飾交擊成碎浪。




不知為何,如此華麗的堆砌,至正立面反倒停滯了,若不看兩側塔頂的鏤雕與彩簷,僅有以幾道長窗拉出線條的山牆與其下的圓花窗,似乎所有巧思都獻給面河那側的光華。反倒正門前的黑死病紀念柱,團繞著雲朵與天使,以金芒輝亮聖父、聖子、聖靈,顯得與整體風格相襯許多。




在這兒有個至今仍想不透的謎,於庫納霍拉我都拼著集合前短短空檔,灑了鈔票進聖芭芭拉教堂急行軍一圈。然今回都行至馬提亞斯教堂門口,怎麼竟無往內一探的念頭?本推測當日或許沒有開放,但研究照片,卻見遊客進出。比較合理的解釋是漁夫堡與教堂織連的景緻過於炫目,讓我舉步維艱,也忘了空下時間。
可是瀏覽過別人遊記,未能入內親眼端看實是遺憾。一般哥德式教堂著重外部雕刻,廳廊多僅以高柱營造空廣接天的氛圍。雖在祭壇與花窗可見繁複設計,但卻不像巴洛克風格那樣以流動曲線切面鋪陳整個空間。
然於馬提亞斯教堂,中廊末端自是有主祭壇,中高側低的山牆龕座綴以尖錐,聖母雕畫團繞當中十字架,但令人瞠目結舌的,是那四處散點的彩繪紋路。以金黃為底,牆面框格裡有時開展羽葉,有時攀滿捲藤,輕柔亮澤的稻穗並排擺揚,精心勾繪的花卉沿著拱邊綻放,方圓圖騰襯著壁畫無邊無際爬漫。此外,併接成束的支柱也各自爭妍,其上斑彩或成曲折閃電,或攀纏如蛇,彷若望入萬花筒,每轉些角度就是另個繚亂世界。
或許那正是來自匈牙利人血脈中的奔放樂曲,當琴絃撥動,飛揚色彩便化作音符,策馬迎風飛馳,團繞篝火旋舞,在笑語中快速變換節奏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