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完「荷里路德宮」,便算解決完今天的行程,不過鄰近還有個適合望景的「卡爾頓丘」(Calton Hill),便在回程的路上朝那繞去。
走著走著,在路旁瞄見了塔柱接連,疑似個殘堡,比對地圖,竟是座「新卡爾頓墓園」。當地也不忌諱,甚至把它當景點經營,不僅有講解地圖,還能看到觀光客在裏頭遊走。
讀了介紹,主事者挺用心,特別依著丘陵佈局,納入自然風光,故不少文人雅士選擇長眠於此。它也借景了後頭碑塔,高的是地標「納爾遜紀念塔」,有奇特冠頂的記印了詩人「羅伯特·伯恩斯」,他曾被「聖吉爾斯座堂」西花窗當主題,沒想到又相會了。從資料看,冠頂是致敬了雅典的獎盃亭「Choragic Monument of Lysicrates」。這很讓人不禁感嘆,西方就能作到藝術化,為何台式印象仍停在山中荒塚,各種靈異索命傳說呢?



探看幾許續往前,依據地圖,應有條捷徑可切去高處。只是走到路口,望來相對陡,腳已經在痛了,若到時沒通不就虧大了。不過見有人篤定往上,就還是決定賭一把。幸好這一把有賭對啊,且當經過希臘神殿式門面的「舊皇家中學」,古城輪廓開始於對面展顯,很誘人停步怔望。
據說,當年貴族都是住在那邊山丘,谷地流溢著小川沼澤。今日地貌自然大大改變了,谷地成了鐵路,有軌線拋曲,近處則被新式房樓侵占。但將目光拉遠,還是能找到那些古典樓閣,山簷冠頂,墨染斑岩,直劃如崖。施工中的長橋不免煞風景,想想得在兩側城區穿梭的居民,有它還是便利。



再往前,經過方整長闊的政府辦公樓,登頂的指標不太明顯,對由「荷里路德宮」行來的我,入口在另一端,怕浪費腳力,還特別跟路人確認。如此努力踩著接連的階梯和坡道,終於丘頂被長牆包圍的舊時天文台現了身,其以圓頂為核心,十字形佈局,每側皆為希臘神殿式立面。
都傍晚了,這館無疑已謝客,好在它現在只是間現代藝術畫廊「Collective」,本就不是我目標。加減順著周邊逛,圍牆四角的建築皆有名堂。西南別墅般的樓閣是最初的觀測所,東南方碑紀念天文所長「Playfair」,東北的大圓頂則藏了座二十二吋折射望遠鏡。





但最顯眼的自是一路都能瞥見的高塔,獻給贏得「特拉法爾加戰役」,卻在戰末陣亡的「納爾遜」。其塔座呈五角,往上轉為圓柱,邊緣帶著雉堞及交錯環紋,頂端能見給海員用的報時球,下午一點會和「愛丁堡城堡」的「One o’clock Gun」同步。不免開始捕捉路人幫拍,哪曉得抓到的波長都與我不合,不是切斷塔,就是把我跟塔擺一直線,不然就大歪斜,搞了好久才勉強有張能接受。


另個視覺焦點當屬「蘇格蘭國家紀念堂」,記印的是在拿破崙戰役陣亡的士兵。由於主導者為帶回「帕德嫩神廟」浮刻的「埃爾金伯爵」,這座便也這麼依其輪廓設計,打算在殿內據歷史事件妝點雕塑,並於「喬治四世」到訪時,聲勢浩大落了基石。哪曉得蓋著蓋著,資金就出了問題,而當拖延過久,人民對這主題失去熱情,募款又更難,就如此成為爛尾樓,還有人稱其「蘇格蘭的恥辱」。
儘管只砌了高台跟前廊列柱,連階梯都沒,但可能想假裝來到雅典吧,一堆人奮勇攀爬,還可看到嬌滴滴的女生為了拍美照,神力上身,讓我不由得佩服。幾下快門記錄過,我瞄見一個幫女友拍照的男生,想他們已在這耗一陣,肯定有心得,就加減詢問。怎知他臭臉接過我手機,還回的竟是我的大臉,背景就幾根柱子。呃,到底是因為這樣才不斷被女友退貨,還是女友就是慣常要大臉啊。



傻眼完續朝他處逛,南側收攬的是「荷里路德宮」鄰近的街區,可以找到包擁四方庭院的古典樓閣,立於前方的「女王畫廊」。再過去是明顯格格不入的議會,以及名為「動力地球」的科學館,後者被建得像長了棘刺的毛毛蟲,不知是何居心。
作為背景的山巒是名字很炫的「亞瑟王座」,它身為「愛丁堡」山群主峰,跟城堡所在的丘陵都是石炭紀火山系統所成,冰川由西往東的推蝕造就它如今的斜傾模樣。有人將這樣的輪廓擬成臥獅,也因此威勢被冠上「亞瑟王座」之名,很令我開始於坡間勾畫,形構塔牆錯落的「卡美洛城」。
想像之際,一位掛著高等相機的女生晃來,見此我趕緊抓住機會把我的相機交給她。她很自信地喀嚓喀嚓,交回的成果也的確不錯,跟稍早那無用男生的作品成了天與地。其實除了腳下這「卡爾頓丘」,「亞瑟王座」亦有文章提供難易不同的攀遊路線,稍早在宮殿花園也曾見小小人點成龍蜿蜒,然軟腳蝦如我,還是在這遠望就好了。




逛過南側,改轉往北方繞,在這邊現顯的,不意外是「福斯灣」與天際一同茫緲的水色。瞥看密集屋房之餘,也不免掃望近處丘坡,根據資料,這兒在古代曾是刑場,後來被君王舉辦馬上比武、露天劇院,也有過修道院跟堡壘形樣的監獄,但現已找不到什麼蹤跡了,較多的是被權貴佔據的視野佳排屋。



走往西端的途中,對面樓群竄出一座圈環旋繞再朝空中挑飛的建築,相當惹眼,經過尋查,竟是名為「St James Quarter」的商場,還有人覺得它像坨便便,表示厭惡。所以,建築師究竟是想捏塑什麼呢?胡猜中,一對感覺有點曖昧的年輕男生行近,抱持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,我將相機遞了過去,哪知他們卻一臉畏懼,好像我拿的是刀子,莫非再過幾年,就會被偷偷碎嘴:「用相機的都老人吧。」




一路走至天文台那座初始的觀測所,由於面西,一堆人在這等日落,端著雞尾酒、點心,搞得像party,還有人站在邊緣的岩石,輕輕一推應該就下去了。
我隨著大夥佇望,在近處的是座「杜格爾德·斯圖爾特紀念亭」,紀念愛丁堡一位哲學家。其形構亦為雅典獎盃亭,雖沒稍早詩人那座的多層次堆疊,卻是極佳的近景。將視線投遠,「司各特紀念塔」、「Balmoral」鐘樓、「Assembly Hall」尖頂、「聖吉爾斯座堂」冠冕成了烽火,標記我走過的路線。而在其後,「愛丁堡城堡」於丘頂雄峙,勾著回憶躍閃撥放。




這是種要素齊備的構圖,誘人等待被留白的天空幻變出炫惑色彩,只是,天氣這麼糟,會有厲害晚霞嗎?我盯了一陣,持續的陰灰頗令人氣餒,儘管等拍華燈初上是另個選擇,疲累的身腿卻在哀聲抗議,想了想就決定放棄,回市區。
下到街口時,由於標牌的位置實在很引人誤會,有對打算上去的情侶正朝錯誤的門路端詳研究,見此,我就忍不住作了功德。笑別後再往前,隨著飯店「Balmoral」的現身,街區也變得喧鬧。然已沒體力多作探索了,我直接按照計劃,切去靠旅館的餐廳「Amarone」。


推開門,現顯的空間頗令人眼愣,不僅佔地廣又氣派,線條簡練的金炫懸燈綴出華麗感,讓人擔憂是否會大破財。好險看菜單,價格其實跟一般餐廳沒差多少,店家這樣難道不怕虧錢?
花了點時間研讀,其菜色以義大利麵跟披薩為主,品項相當多,有些看來用料稀奇工序繁雜,挺符合定位,偏偏說明總有部分看不懂,地雷不少的我就保守選了牛肉千層麵。果然點完後,店員用奇妙眼色跟我確認「就這樣嗎」,但也只能厚臉皮說對,真羨慕其他人都能點到滿桌的五顏六色。
等著等著,麵上了桌,常見的品項很合理沒給予味蕾經驗之外的驚喜,店家的高評價仍沒失準,焗烤過的起司先一步讓心情愉悅,接著紅醬酸甜的調性持續蕩漾。而沒打腫臉亂加前菜、湯品還真是正確選擇,畢竟飽足感太夠了啊,最後是摸著大肚,拖著痠腿,帶忙碌整天的心靈收穫緩步而歸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