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「Dean Village」村景如童話般幻美,時間不允許我繼續磨照片,因為所有文章都說「愛丁堡城堡」很熱門,務必在開門前去排隊,就勉力剪去眷戀,原路折回。
從「St. John’s Scottish Episcopal Church」切去「王子街」,依昨晚所探,從兩個美術館所在的廣場穿至通往老城的坡路。本想著雖有點遲,走快一點應也能趕上,卻沒估進拚了兩週的身體已半殘,外加城堡在丘頂,挑的路雖是好走的緩坡路,由於迂迴相對也更花時間。結果,抵達之際已超時,人龍長得讓我欲哭無淚,但也不能怎樣,只能認份排了。






「愛丁堡」的起源可追溯至七世紀,且很可能在青銅時代便有部落。城堡的構築則始於十一世紀,因著北西南皆削落成崖的優越地勢。蘇格蘭王室的經營自那時起便沒斷過,「大衛二世」不僅將此地定為首都,也在堡內砌起塔狀殿閣。
然現今所見,已是改版好幾次的模樣了。曾立於頂頭「半月砲台」的「大衛二世塔」早傾倒,其背後竄高的王宮群是十五世紀「詹姆士三世、四世」父子攜手的作品,而最前稜線起落的門樓出自十九世紀,以「威廉·華萊士」、「羅伯特一世」的雕像,彰顯早年抵抗英格蘭征服的奮鬥。



在抬望中等了好一陣,終於我踏入城內,儘管錯過先機,進城後還是有偷吃步。由於王宮群的「Honours of Scotland」是另個大排長龍的地方,若循坡道慢慢收集景點,到那邊便會陷入另一區地獄。因此我遵循前人建議,一穿過建於十六世紀的內城鐵閘大門,就從旁邊階梯拐上,從這裡可以快速通抵弧狀的「半月砲台」,切入王宮群。
奇的是當我飛步上去,居然搶了頭香啊,紅龍裡無人,工作人員還在輕鬆聊天,大家對把時間浪費在排隊都這麼不在乎嗎?在傻眼中環望,這處「皇冠廣場」本來地形崎嶇,只設了幾座「大衛二世塔」的附屬建築,是「詹姆士三世」將其修整為平台,「詹姆士四世」再接棒完成了環圍殿舍。最醒目的便是東側主宮了,鐘塔於中偉立,兩側窗列雖有點不對稱,也沒多添飾綴,浸染歲月的花斑石色就自然引人。

穿進王宮,二樓是寶物展示室「Honours of Scotland」。相比「倫敦塔珍寶館」裡一間又一間,冠杖繁多到讓人眼花混淆,這邊虛很多,主要就僅四樣加冕信物。先勾人目光的自然是王冠,初代推測出自「大衛二世」,現今這版為「詹姆士五世」時的重新熔鑄,金燦骨架翻出百合花與十字,珍珠、鑽石和大紫水晶爍耀。權杖寶劍則為「詹姆士四世」收到的教皇贈禮,分別來自「亞歷山大六世」跟「儒略二世」。前者的水晶球下環飾著聖母子、聖安德烈及聖雅各,後者的鍍銀劍柄以葉形紋路細緻疊覆。



相較這三樣,「命運之石」(Stone of Scone)便顯得平平無奇,因為望來就是個長方岩塊。然它對蘇格蘭可是意義重大,據傳雅各在夢見天使時,便是頭枕此石。它長年被保存於「Scone Abbey」,為君主加冕的必需品,怎料十三世紀「愛德華一世」征佔蘇格蘭時,竟將其搶回倫敦。從那時起,它便被放在「聖愛德華寶座」下方隔間,象徵英王對蘇格蘭的統御。這劫掠的行為導致兩地區數百年的紛紛擾擾,到近代,還有學生將其從「西敏寺」偷出來送回。所幸現今王權幾乎是種擺設,它也終能在「愛丁堡」棲身,只有英王加冕時才南下一遊。

見識過,順指標往下,根據資料,應仍有些「詹姆士六世」相關的廳室,像是他誕生時的小房間。他以「英格蘭詹姆士一世」當政,從倫敦回巡前,也重修了一系列國事廳,或在天花板飾以浮凸石膏圖騰,或用彩繪配襯木色鑲板。但不知是沒開放,還是我眼殘錯過,相機記錄到的僅幾幅看板跟王室成員掛畫,上頭述著「斯圖亞特王朝」的血脈,由「蘇格蘭女王瑪麗」至最末的「安妮」。




轉進至南翼長屋形樣的「儀式大廳」,它有著刷紅的開闊空間,以「Hammerbeam」工法搭起的簷頂罩覆,即便後來王室已漸移至更舒適的「荷里路德宮」,仍是重要的慶典及餐宴場所。如此性質,不免妝點豪奢,偏偏內戰時「克倫威爾」大軍進佔,將其改建成大型軍營,切分為三層樓的通鋪長年吵雜惡臭。再之後又轉型為軍事醫院,於是曾經的華燦不是被破壞,便是以實用為名抹覆。





所以現在所見的,已是近代的想像復原了,撤除胡亂添加的隔間,讓覆頂再現其原本紋繪。根據說明板,那些懸托末端的雕刻都有其意,或代表王室,或象徵愛情,在兩側呼應著蘇格蘭「詹姆士四世」與英格蘭「瑪格麗特·都鐸」的聯姻。而最顯其麗的當屬牆面鑲板,不僅飾上繁密的鏤邊,框格間還不斷以流曲圖騰作變化。再襯上諸多守衛冑甲,排列如耀芒的槍劍,很助人追想當年風華。






我環走欣賞,盯了一陣「Honours of Scotland」的講解影片,翻拍細節。也抬望入口上方的掛畫,它繪描了「滑鐵盧戰役」蘇格蘭騎兵搶下法國鷹首戰旗的那刻。如此逛完兩棟,出來後紅龍裡已排得蜿蜿蜒蜒,很令人慶幸自己的戰術正確。瞥向西側的房樓,早年它是「皇家砲室」,用來生產跟儲放大砲,也曾作為「儀式大廳」的供餐廚房,後來又被改築為「安妮女王樓」,成為軍用住所。可能沒啥亮點吧,目前的它以茶屋登場,與忙碌來去的我無緣。


至於北側的「戰爭紀念館」,它的變更又更多。本坐落著「聖瑪麗亞教堂」,在王宮群大改建時成了軍火庫。十八世紀換替為三層樓的兵營,又因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哀悼,修整為紀念館。它有著可與王宮比擬的威勢,拱窗拱龕為紋飾,頂頭旁探的滴水獸宛如犄角,在門口守望的石獅與獨角獸顯然代表王室,龕室內的雕像則是正義勇氣的化形。




行入館堂,裡頭禁止拍照,只能憑藉雙眼跟記憶。其兩翼牆側的拱龕碑文滿滿,獻給蘇格蘭的十二個軍團和特種部隊。正門則指向一間半弧狀小廳,祭壇奉置的棺裡,存放了十多萬陣亡將士的名諱,由頂部飛降的米迦勒護守。往周邊望,在低處牆面環圍的,是暗銅色浮刻的沉重行軍隊列。然當抬起頭,那些傷慟的似乎獲得救贖,花窗借引了天光顯得繽紛,有不同時代的策馬兵戈,亦有宗教給予的定靜。盯著青綠色階的流轉,天使的聖潔飛臨,心底不禁悸動。




看完繞了出去,紀念館以其弧廳為心,在背側延伸為一處小花圃,招引了不少遊客在此逗留拍照。若非才拜訪過,以其輪廓與氛圍,可能會誤認為是座頗具歷史的教堂。順著環道走至稍早衝上的「半月砲台」,端賞王宮在這側以帽冠妝點的形姿。不知為何,它與紀念館之間還添了一道撐拱,是有傾倒危機嗎?






至於現今望來空曠的砲台廣場,在十四世紀可是立有三十公尺高的「大衛二世塔」,為城堡的核心。它藉堅固的壁壘守在無崖可恃的東面,也以高聳氣勢形構王家門面。內裡同用高規格打造,有滿牆的壁繪裝飾兩層高的大殿,寶座張覆著刺繡華蓋,再往上,另有分屬於國王王后的居室。
它曾隨著時代,在後方擴增了設有宴會廳的副塔,即便副塔區被改築為現今的王宮群,依然戍守在前,直至十六世紀。當時「蘇格蘭女王瑪麗」被迫退位,交給仍在襁褓的「詹姆士六世」,懷著野心的貴族們便開始搶著攝政。這樣的互鬥發展至長達兩年的圍城戰,也導致「大衛二世塔」在轟然聲中崩垮,就此退出歷史舞台。附近地下室仍留有其片段殘牆,供人在觸望中唏噓。而這隱密處於二戰期間還擔起要務,因考量被德軍佔領的可能,加冕聖物被封埋在此,王冠甚至是藏在舊時的王家廁所下。


不免探著頭,從垛口往外望,城門外的大廣場清晰可見,等待入訪的遊客似乎更多了,曾經這兒也作為犯人的處刑展示,有的是宗教審判,有的是挺無稽的巫女指控。現今已變成八月「愛丁堡軍樂節」的表演場,環圍高築的觀眾席仍未拆,可以想見若誤入這檔期,要進哪景點參觀都是災難。

在移步中將視野往北轉,下方的「阿蓋爾砲台」帶出坡底公園的綠意,隔著「王子街」,為新城區的連綿屋房,若再將視線拋遠,尚有海灣的水色蒼茫。早年君王收攬的應也是類似景畫吧,只是少了些現代房樓的雜擾,更多的,是無際林野繪抹出的浩瀚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