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清邁」第三天的重點,是古城廟宇巡禮,這兒的寺廟相當密集,大街上隨處可見,雖排了一整天給它,也僅夠走完那些大間的,只能盡量早起了。出發前不免先去旅館餐廳報到,原以為提供的就視野可見的自助式生菜與飲料,詫異著這麼寒酸?其實還有現做主食,沒多久便領到一份熱騰騰炒飯,以荷包蛋、熱狗、小黃瓜相佐。
攜著飽足肚子離開旅館,目標是離我們最近的「羅摩利寺」(Wat Lok Moli)。它位處北牆之外,並不在古城內,大部分網路遊記也沒介紹,是不小心看到某篇文章的私心推薦,才特別於地圖上註記,果然循街幾個轉繞,遠遠便見一座精雕門塔於路邊高擎。順其招引走近,由塔尖的層層冠葉望至門額,它雖綻露一身磚砌結構,顯著歲月斑污,卻令外嵌的灰白雕飾更加輝華。花藤勾著門拱化為擺舞天女,納迦身鱗在交纏後擬作指天鋒芒,光是相遇的第一眼便令我訝嘆。






抱懷期待的心情穿入,由於水燈節方過,應景的燈飾尚未撤下,一排排懸於參道接連至主殿。儘管色白,在中式傳統裡會被嫌不吉利,此刻於藍天映襯下,便如自在浮空的擺尾遊魚,望著望著,心情也隨之輕揚,不由得想像著,若是在水燈節夜晚前來,會否便多了一重浪漫。除了燈飾,參道還另有點綴,白象兩側守護之餘,又設了金銀樹各一,爍亮的葉片皆是信徒的心願寄託,據說愛情是當中最靈驗的,莫名成為情侶必訪的勝地。




在望看中走至主殿,拉尖山簷下同樣刻綴滿滿,墨色為底,銀白為紋,或盤繞成緻密框邊,或轉作活靈活現的故事浮雕,當中偶爾穿插些黃藍亮片。這些成列圖框間有著佛陀小小身影,極可能是在刻畫他的故事生平,汗顏的是,竟沒有一幅能與我既有知識相連結,看來在這方面得再多花功夫充實了。

相較於外門以磚築砌,主殿選用的是具有溫潤質感的木材,以沉穩漆色將訪者覆擁,不過在這慶節期間,柱間又掛了一圈彩色剪紙,搭配信徒奉納的盆花顯得繽紛,更奇妙的是壇前另有一紙作的三角框門,紋路為納迦鱗身,很讓人聯想台灣宮廟的某類節日擺置,穿過會獲得額外祝福加持。眼花一陣後,視線越過這些添綴,其實主殿本身就已有雕琢了,側窗之上皆是用金漆炫亮的刻繪,以繁密工法呈現背景細節,至於故事角色的身分,就難以得知了,他們衣冠華麗,極有可能是王家人物。




資料上說這座廟宇最早出現在十四世紀的典籍,由「蘭納」第六任國王「Kuena」所建,他從緬甸請來十位高僧傳法,以此廟奉之。當然木造建築很難撐過數百年的風雨,目前所見的主殿是近年的重砌,不過在那個時代,「羅摩利寺」是王室挺重視的廟宇,據說壇上那座金色大佛髮髻裡,就收有珍貴的舍利子,所以若周邊出現王家的敘事浮雕,也不意外吧。不免在跪坐祈語中多望了幾眼大佛,而當如此仰望,便發現天花板亦有別緻匠心,除了以框格在折曲中挑高、用團瓣伴飾菩薩騰遊與佛陀冥思,又嵌上五色亮片,隨著光影輝爍,便彷若教堂花窗引入的琉璃幻彩。



欣賞過後逛了出去,側處另有一排建築,風格和外門類似,綻露磚體、灰白綴飾,以那耗工的緻密妝點,不曉得是不是泰廟裡同樣重要的戒殿。雖如此想,兩側塔龕也的確奉著菩薩觀音,偏偏中門上刻的是世俗人,門內又晦暗難明,猶豫幾秒就沒進去驚擾了,只靜靜研究門柱的流曲變體、脊線框邊的人獸化生,它的門側護守「Mom」很令人莞爾,雖是鱷身怒獸臉,旁邊卻跟著笑呵呵的小綿羊,是僧侶促狹的安插嗎?



動物的添置不僅於此,主殿兩側也散列著十二生肖的雕塑,在多彩燈棚下,宛如田園生活的豢養,可惜它們的質感就差多了,沒有小綿羊的生動可愛,比較特別的是靠外那列另間隔放了金色小佛塔,從隨附的照片來看,都是知名者的迷你仿塑。依後來不小心翻到的資料所述,不僅包括曼谷的「佛統大塔」、仰光的「大金塔」,還重現了印度「菩提迦耶」的「摩訶菩提寺」。

主殿背後是他們規制裡幾乎都有的佛塔,由斑駁的磚砌結構而觀,顯然是走過悠久歷史的建物,也的確,據說明板所寫,它砌於十六世紀,至今仍收納著當時「蘭納」國王及接任女王的骨灰,我循苔染斑跡往上望,除了顯然是近代加添的金爍塔尖,只有稜邊的折曲彰顯其風姿,但盛期的妝點應更加繁茂吧,塔身的上段仍殘了些灰泥覆面,留存幾許門額環綴與合十天女,很讓人藉其翻演,推擴出一座精雕石巒。那院裡其餘牆磚綻露的建物是否都曾有過覆面雕琢呢?只是因為凋殘,才全數補上新的鑲嵌紋飾?我隨步道走繞著,也揣想著。





行出「羅摩利寺」,越過護城河上以燈籠掛綴的簡橋,街南另有間「Wat Rajamontean」,雖然沒看過人推薦,事前在google map做功課之際,見其外觀炫眼,便將它標記起來,反正順路。而當走至近處,光圍牆的幾座矛塔就相當吸睛了,有著層層飛挑的金焰。它沒有前院,似乎也未設佛塔,直接便將外牆的設計在主殿門面重新變演,素白牆面,暗紅柱框,金色花藤在爬蔓間化為門神的繁綴衣裝,也托襯著門額的納迦威儀。


寥寥的網路資料指稱這兒歷史可追溯至十五世紀,並以殿外的巨大坐佛知名,不過一路登階穿至殿內,所見都相當新,不曉得是否為近年的重砌。可能只完成了外部裝飾吧,殿內相較起來樸素許多,像是半完成品,只在柱頭多作了妝點。比較特別的是壇座上的那幾尊佛像,印象中佛像頭頂僅有螺髮,這兒反倒如帝王般戴著珠光寶氣的金冠,身上也披掛諸多環珮,據說這是種名為「Chakravartin」的風格,意味佛陀是全宇宙的統治者。這概念挺妙,佛陀都特意丟棄了王家身分,怎還會有統治什麼的想法呢。



儘管古城行程滿滿,時間相當不夠用,快閃過「Wat Rajamontean」正打算往城內推進時,路邊一家「CHASEKI」卻把我絆住了,因為它是間日式抹茶甜點店啊,在泰國居然還能遇到這種東西,我好意外。我在門口猶豫了好一陣,畢竟有可能是跟風唬人的雷店,但瞄到看板寫著「點抹茶飲料送冰淇淋或甜點」便決定豁出去了,就算不好吃,應該也有賺。
走了進去,裏頭空間雖不大,佈置還滿雅致,邊櫃擺了似模似樣的茶具,牆壁也掛上日式風情的圖繪,能感覺店主對日本的真確愛好。再瞄向櫃檯,擺賣的茶罐表示所用的抹茶來自京都「祥玉園」,「祥玉」、「豐昔」、「泉之白」等級依次羅列,即便品牌沒在我記憶庫裡,敢這樣強調八成不錯,就大膽入座了。


拿到菜單,抹茶拿鐵看來是其主打,最高等的茶粉沒在裏頭,其餘兩種則以不同價位任人選,也可額外加添white malt。白麥芽?我對Google給出的翻譯感到疑惑,忍不住問了店員,儘管她以相當流利的英文描述一陣,我仍舊模糊,只覺是會讓口感更濃稠的東西。除此之外,飲料尚有其餘變體,做成冰沙的、添加Oreo或太妃糖漿的,若不想奶味干擾,可點純手刷,不愛抹茶的人也有別的茶種可選。
猶豫許久,為了口感極致,我決定嘗試malt營造的風味,基底自然是較高價的濃茶款,另一杯則因著好奇,點了「抹茶椰子水」。幸好這樣的下注有所回報,抹茶拿鐵滿不錯,抹茶椰子水嘛,就只能說「很具地方特色」。
至於附贈的甜點,抹茶類提供了冰淇淋、千層、起司蛋糕,最末的有漸層意味的濃度變化,不過見千層就快銷售一空了,應該評價較高,就挑了前兩者,而上了桌後,也的確能感覺誠意,千層表面灑了茶粉又淋了醬,令人抱懷滿滿期待。可惜一送入口便有些失落,或許是被台灣優秀工作室養壞舌頭,就覺它在韻味上有所不及,甜膩度也略高。
然當反向思考,想到這東西是送的,評價便瞬間提升,免費之物有如此品質,店家應該是佛心來著吧。


